第321章 万驴拉磨
薄霜依旧没有承认。
既然不承认自己是双帛，自然就也不会说什么目的。
因为她很清楚，不承认，是死罪，承认了，更是死罪，都是欺君大罪，她又何必自己去坐实。
皇帝有些头疼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，在他面前，还如此油盐不进、滴水不漏的人。
最后，皇帝也失了耐心。
“秦慕，以为朕真没办法让你说实话吗？朕不过是看在秦太傅的面子上，最后给你几分体面，你这样不识抬举、不知好歹，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。”
说完，便吩咐一旁的凤墨：“上香吧！”
与此同时，他也起了身。
凤墨颔首领命：“是！”
薄霜瞳孔微缩，上香？
果然如她所料。
给商离和蝶舞就是用的这个香吧？
凤墨瞥了她一眼，自袖袋里掏出一片香料，走到殿中的香炉边，刚揭开香炉的盖子，皇帝又突然出了声：“等等！”
“不行，得让朝中文武都来听听她的自白，以免他们质疑，毕竟她是秦太傅的孙女，朕处死她，哪怕证据确凿，也难免被人妄议。让满朝文武都来听听，听听她是如何买戴人皮面具欺君的，都能做个见证。”
他早就想处死她了，奈何一直没有机会，又加上有他那四子的庇护，他一直没有下手。
这次难得有如此正当的理由，他自是要让大家都看看，尤其是那些怀疑秦家大火跟他有关的人。
他要大家知道，秦家大火跟他无关，处死秦慕也非他所愿，是她确实犯了死罪。
除此之外，还有一个好处，那就是等他那四子回来，他也好交代。
这么多人见证呢，铁证如山，他只是依法处置罢了，不然，他那四子肯定要找他麻烦。
“那属下去通知朝中各位大人？”凤墨请示道。
“朕会让梁德子去处理这件事，你先把人带去带去天牢吧，关好，等文武臣子们到了，朕就带他们过去。”
在这晋华宫里肯定不行，一会儿十一回来了，又得跟他烦了。
凤墨领命：“是！”
皇帝出了晋华宫。
凤墨行至薄霜跟前：“秦姑娘，请吧。”
薄霜自地上起了身，并随他一起往外走。
见她如此配合，也很平静，凤墨有些意外。
侧首问她：“秦姑娘不怕吗？”
薄霜弯弯唇：“怕，能改变现状吗？”
没想到她会如此反问，凤墨未做声，却也不由地深看了她一眼。
的确，皇上方才说，这个女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，远比他想象的聪明、沉着，他亦是这般感受。
作为皇帝的御前贴身侍卫，他杀过的人无数，审过的人也不计其数，还从未见过一个跟她这般无惧，还滴水不漏的。
“可知一会儿要对你用的是什么香？”凤墨看了看她，又问。
“无非就是毒，迷人心智、乱人心智的毒。”薄霜回道。
凤墨点点头。
她果然很通透，什么都知道。
“是的，此香叫迷心香，可迷人心智，让人口吐真言，问什么答什么。”
迷心香？
薄霜眸光微微敛了敛。
在万昌寺时，她听无尘大师提起过，但此毒极其难制，世间少有，连无尘大师都说，很有可能只是一个传说。
没想到，还真有，而且，还被皇帝得到。
见她不做声，凤墨又道：“所以，我劝秦姑娘还是主动交代比较好，至少意识清楚，能选择代，知道哪些该说，哪些不该说，可以有所保留。而一旦用了香，那就真的是问什么答什么，所有的秘密都会被抖出来，秦姑娘说，对吗？”
薄霜点点头，甚是认同：“对。可我不是双帛，我如何交代？明明不是我做的事，我总不能冒领罪责，凤侍卫说，对吗？”
她也学着凤墨的口气问他。
凤墨语塞。
看来，对这个女人，动之以情，晓之以理，也没用。
想撬开她的嘴，只有迷心香了。
大概是因为她是秦太傅孙女的缘故，她被带到天牢后，关的竟是上次桑无渊的那间牢房。
凤墨跟负责的牢头交代了几句，就先离开了。
薄霜知道，他是在等文武大臣们来，再对她用香，毕竟毒香有时效。
说不慌，是假的，她怎么可能不慌？
她知道迷心香的厉害，就连商离这种武功内力都极强的男人，都对其丝毫没有抵御能力，何况是她？
如果只是问她是不是双帛，倒还无所谓，就如皇帝方才所言，反正商离和蝶舞的证据在，她承认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。
她担心的是，被问出其他。
比如，她是冒牌秦慕，比如，她是薄霜，比如，是桑无渊找她做的替身，比如，真正的秦慕在云来客栈等等。
那就不是她一个人的罪责了，会牵扯出一大片。
垂眸默了默，她自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。
瓷瓶里是一种毒，奇毒，叫“万驴拉磨”。
之所以叫这个名字，是因为中了此毒之后，会承受非人的折磨，就如同被一万只驴拉着石磨在体内辗转碾压，碾压五脏六腑、四肢百骸，让人生不如死，痛不欲生。
而之所以称之为奇毒，是因为有两点很奇。
一，中此毒，探脉探不出。
二，中了此毒，其余的毒就不侵了。
拧开瓷瓶瓶盖，她有些犹豫。
她虽早已做了心里准备，却依旧难以想象接下来要面对的毒发摧残。
这是其一。
其二，此毒她没有解药。
是当日下山时，从无尘大师的药屋里拿的，无尘大师有没有解药她不知道。
或许有，或许没有。
她只知道，若不服解药，最终会活活痛死，最多半月时间。
她不知道皇帝会关她多久。
可若不服下，就得面对迷心香，这是必然的。
于是，她心一横，仰脖将瓷瓶里的药倒入口中，咽下。
盖上盖子，将瓷瓶拢进袖中，她盘腿而坐，等着他们来。
很快，毒性就发作了。
好在此毒发作的痛是循序渐进，一日比一日强，一日比一日难耐。
刚开始发作，还没有那么痛苦。
她施内力调息，强自忍受。
凤墨手执香炉前来的时候，就看到她坐在矮榻上打坐的样子，有些意外。
“秦姑娘还会武功？”
“略懂皮毛。”薄霜回道。
其实已经气息不稳了，但她强自让自己面色如常，语气如常，声音如常。
以为她盘腿打坐调息是为了一会儿抵御迷心香，凤墨道：“此毒就算武功再高强也没用。”
薄霜没做声。
她知道。
不然她也不会服下万驴拉磨。
凤墨将香炉摆在她前面的矮几上，大概是觉得不妥，恐她破坏，他又将香炉拿到离她稍稍有点距离的牢房中间的地上。
依旧觉得不行，他又走到薄霜跟前：“抱歉，秦姑娘，我得点了你的定穴，确保你无法动。”
话音未落，人已伸手，快速将她的定穴点住。
薄霜也没避，她知道，就算不点她穴，他们也会拿手铐脚镣来绑缚住她。
还不如任其点穴，到了时间，穴道自动解开，她还可以有自由。
凤墨屏住呼吸，将迷心香的香片点燃放进香炉的炉腔里面，盖上盖子，快速出了牢房的门，让牢头锁上。
饶是如此，凤墨依旧不放心，又让牢头派个人过来守着，说是要确保她中了此香。
牢头就派了个狱卒过来守在门口。
反正虽然是毒香，却也不是什么让人生死的毒，中完毒，不闻了缓缓就能恢复正常，还是派个人盯着确保万无一失。
薄霜默然且木然地看着这一切。
如此也好，她可以看门口的这个狱卒中香后的反应，而做出相应的反应。
没多久，门外的那个狱卒就身子一软，瘫坐在了地上。
又片刻，就像是瞌睡来了一样，歪头靠在门边的木柱上，然后就不动了。
起先薄霜以为他的眼睛是阖着的，还一阵紧张急迫。
她可不能闭目，她耳朵听不到，一旦闭目，就完全不知道别人说什么问什么了。
后来发现他只是半睁半合，就像是有些人睁着眼睛睡觉的样子，她才松了一口气。
于是，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歪靠到了身后的墙上。
因为她被点了定穴，所以，虽然歪靠，但还保持着盘腿打坐的姿势。
没多久，凤墨就返了回来，捂着口鼻，先检查了一下门口的那个狱卒，确定他已完全被迷住，才让牢头开门，他进来把香炉里的香灭了。
片刻之后，皇帝就带着一众文武百官浩浩荡荡进了此间牢房。
真是浩浩荡荡，牢房里都不够站，一些人都不得不站到了牢房外。
薄霜靠在那里，强自忍受着万驴拉磨的碾痛，眼神迷离，保持着似睁着眼睛睡着的状态。
百官们交头接耳，小声议论。
她看到三王爷桑无焰挤到前面，难以置信看着她，跟皇帝道：“父皇说她是双帛，双帛儿臣也见过，跟她完全不像啊！”
“若是像，还能骗过大家，骗过朕吗？”皇帝没好气道。
桑无焰只得噤了声，退到了人群的后面。
“秦慕。”皇帝出声唤她。
薄霜“嗯”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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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不承认自己是双帛，自然就也不会说什么目的。
因为她很清楚，不承认，是死罪，承认了，更是死罪，都是欺君大罪，她又何必自己去坐实。
皇帝有些头疼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，在他面前，还如此油盐不进、滴水不漏的人。
最后，皇帝也失了耐心。
“秦慕，以为朕真没办法让你说实话吗？朕不过是看在秦太傅的面子上，最后给你几分体面，你这样不识抬举、不知好歹，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。”
说完，便吩咐一旁的凤墨：“上香吧！”
与此同时，他也起了身。
凤墨颔首领命：“是！”
薄霜瞳孔微缩，上香？
果然如她所料。
给商离和蝶舞就是用的这个香吧？
凤墨瞥了她一眼，自袖袋里掏出一片香料，走到殿中的香炉边，刚揭开香炉的盖子，皇帝又突然出了声：“等等！”
“不行，得让朝中文武都来听听她的自白，以免他们质疑，毕竟她是秦太傅的孙女，朕处死她，哪怕证据确凿，也难免被人妄议。让满朝文武都来听听，听听她是如何买戴人皮面具欺君的，都能做个见证。”
他早就想处死她了，奈何一直没有机会，又加上有他那四子的庇护，他一直没有下手。
这次难得有如此正当的理由，他自是要让大家都看看，尤其是那些怀疑秦家大火跟他有关的人。
他要大家知道，秦家大火跟他无关，处死秦慕也非他所愿，是她确实犯了死罪。
除此之外，还有一个好处，那就是等他那四子回来，他也好交代。
这么多人见证呢，铁证如山，他只是依法处置罢了，不然，他那四子肯定要找他麻烦。
“那属下去通知朝中各位大人？”凤墨请示道。
“朕会让梁德子去处理这件事，你先把人带去带去天牢吧，关好，等文武臣子们到了，朕就带他们过去。”
在这晋华宫里肯定不行，一会儿十一回来了，又得跟他烦了。
凤墨领命：“是！”
皇帝出了晋华宫。
凤墨行至薄霜跟前：“秦姑娘，请吧。”
薄霜自地上起了身，并随他一起往外走。
见她如此配合，也很平静，凤墨有些意外。
侧首问她：“秦姑娘不怕吗？”
薄霜弯弯唇：“怕，能改变现状吗？”
没想到她会如此反问，凤墨未做声，却也不由地深看了她一眼。
的确，皇上方才说，这个女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，远比他想象的聪明、沉着，他亦是这般感受。
作为皇帝的御前贴身侍卫，他杀过的人无数，审过的人也不计其数，还从未见过一个跟她这般无惧，还滴水不漏的。
“可知一会儿要对你用的是什么香？”凤墨看了看她，又问。
“无非就是毒，迷人心智、乱人心智的毒。”薄霜回道。
凤墨点点头。
她果然很通透，什么都知道。
“是的，此香叫迷心香，可迷人心智，让人口吐真言，问什么答什么。”
迷心香？
薄霜眸光微微敛了敛。
在万昌寺时，她听无尘大师提起过，但此毒极其难制，世间少有，连无尘大师都说，很有可能只是一个传说。
没想到，还真有，而且，还被皇帝得到。
见她不做声，凤墨又道：“所以，我劝秦姑娘还是主动交代比较好，至少意识清楚，能选择代，知道哪些该说，哪些不该说，可以有所保留。而一旦用了香，那就真的是问什么答什么，所有的秘密都会被抖出来，秦姑娘说，对吗？”
薄霜点点头，甚是认同：“对。可我不是双帛，我如何交代？明明不是我做的事，我总不能冒领罪责，凤侍卫说，对吗？”
她也学着凤墨的口气问他。
凤墨语塞。
看来，对这个女人，动之以情，晓之以理，也没用。
想撬开她的嘴，只有迷心香了。
大概是因为她是秦太傅孙女的缘故，她被带到天牢后，关的竟是上次桑无渊的那间牢房。
凤墨跟负责的牢头交代了几句，就先离开了。
薄霜知道，他是在等文武大臣们来，再对她用香，毕竟毒香有时效。
说不慌，是假的，她怎么可能不慌？
她知道迷心香的厉害，就连商离这种武功内力都极强的男人，都对其丝毫没有抵御能力，何况是她？
如果只是问她是不是双帛，倒还无所谓，就如皇帝方才所言，反正商离和蝶舞的证据在，她承认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。
她担心的是，被问出其他。
比如，她是冒牌秦慕，比如，她是薄霜，比如，是桑无渊找她做的替身，比如，真正的秦慕在云来客栈等等。
那就不是她一个人的罪责了，会牵扯出一大片。
垂眸默了默，她自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。
瓷瓶里是一种毒，奇毒，叫“万驴拉磨”。
之所以叫这个名字，是因为中了此毒之后，会承受非人的折磨，就如同被一万只驴拉着石磨在体内辗转碾压，碾压五脏六腑、四肢百骸，让人生不如死，痛不欲生。
而之所以称之为奇毒，是因为有两点很奇。
一，中此毒，探脉探不出。
二，中了此毒，其余的毒就不侵了。
拧开瓷瓶瓶盖，她有些犹豫。
她虽早已做了心里准备，却依旧难以想象接下来要面对的毒发摧残。
这是其一。
其二，此毒她没有解药。
是当日下山时，从无尘大师的药屋里拿的，无尘大师有没有解药她不知道。
或许有，或许没有。
她只知道，若不服解药，最终会活活痛死，最多半月时间。
她不知道皇帝会关她多久。
可若不服下，就得面对迷心香，这是必然的。
于是，她心一横，仰脖将瓷瓶里的药倒入口中，咽下。
盖上盖子，将瓷瓶拢进袖中，她盘腿而坐，等着他们来。
很快，毒性就发作了。
好在此毒发作的痛是循序渐进，一日比一日强，一日比一日难耐。
刚开始发作，还没有那么痛苦。
她施内力调息，强自忍受。
凤墨手执香炉前来的时候，就看到她坐在矮榻上打坐的样子，有些意外。
“秦姑娘还会武功？”
“略懂皮毛。”薄霜回道。
其实已经气息不稳了，但她强自让自己面色如常，语气如常，声音如常。
以为她盘腿打坐调息是为了一会儿抵御迷心香，凤墨道：“此毒就算武功再高强也没用。”
薄霜没做声。
她知道。
不然她也不会服下万驴拉磨。
凤墨将香炉摆在她前面的矮几上，大概是觉得不妥，恐她破坏，他又将香炉拿到离她稍稍有点距离的牢房中间的地上。
依旧觉得不行，他又走到薄霜跟前：“抱歉，秦姑娘，我得点了你的定穴，确保你无法动。”
话音未落，人已伸手，快速将她的定穴点住。
薄霜也没避，她知道，就算不点她穴，他们也会拿手铐脚镣来绑缚住她。
还不如任其点穴，到了时间，穴道自动解开，她还可以有自由。
凤墨屏住呼吸，将迷心香的香片点燃放进香炉的炉腔里面，盖上盖子，快速出了牢房的门，让牢头锁上。
饶是如此，凤墨依旧不放心，又让牢头派个人过来守着，说是要确保她中了此香。
牢头就派了个狱卒过来守在门口。
反正虽然是毒香，却也不是什么让人生死的毒，中完毒，不闻了缓缓就能恢复正常，还是派个人盯着确保万无一失。
薄霜默然且木然地看着这一切。
如此也好，她可以看门口的这个狱卒中香后的反应，而做出相应的反应。
没多久，门外的那个狱卒就身子一软，瘫坐在了地上。
又片刻，就像是瞌睡来了一样，歪头靠在门边的木柱上，然后就不动了。
起先薄霜以为他的眼睛是阖着的，还一阵紧张急迫。
她可不能闭目，她耳朵听不到，一旦闭目，就完全不知道别人说什么问什么了。
后来发现他只是半睁半合，就像是有些人睁着眼睛睡觉的样子，她才松了一口气。
于是，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歪靠到了身后的墙上。
因为她被点了定穴，所以，虽然歪靠，但还保持着盘腿打坐的姿势。
没多久，凤墨就返了回来，捂着口鼻，先检查了一下门口的那个狱卒，确定他已完全被迷住，才让牢头开门，他进来把香炉里的香灭了。
片刻之后，皇帝就带着一众文武百官浩浩荡荡进了此间牢房。
真是浩浩荡荡，牢房里都不够站，一些人都不得不站到了牢房外。
薄霜靠在那里，强自忍受着万驴拉磨的碾痛，眼神迷离，保持着似睁着眼睛睡着的状态。
百官们交头接耳，小声议论。
她看到三王爷桑无焰挤到前面，难以置信看着她，跟皇帝道：“父皇说她是双帛，双帛儿臣也见过，跟她完全不像啊！”
“若是像，还能骗过大家，骗过朕吗？”皇帝没好气道。
桑无焰只得噤了声，退到了人群的后面。
“秦慕。”皇帝出声唤她。
薄霜“嗯”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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